让他们见识下帝国的王牌。
汤马斯男爵丢开束身的华服,从衣架上取下一只背心穿在了身上,这种轻便的衣服能够让他在厚重的盔甲里时不会感到过于闷热。
一名神情同样严肃的术士紧握着法杖,跟在男爵身后来到了男爵的专属武器库。武器库正中央存放着一套盔甲,那盔甲足足有两个人摞起来那么高,其厚重的装甲就连共和国的枪弹都奈何不了。
男爵踩着梯子掀开盔甲背部的窗口,压低身体钻了进去。盔甲内部还算宽敞,四肢部位的柔软防护层还能让即将开始的驾驶体验不会太过于难受。
“我准备好了,出发吧。”男爵从盔甲内部掀开面甲上的小窗,透过小窗向术士竖起了大拇指。
术士点了点头,举起法杖对准了盔甲和里面的男爵。很快,一道淡蓝色的微光笼罩住了整套盔甲,那是高阶悬浮法术。男爵活动了活动四肢,原本需要数匹壮马才能拉动的盔甲,在男爵一人的操控下轻易就做出了起身和迈步的动作。
男爵抬起手,盔甲也跟着抬起了手,高阶悬浮法术赐予了男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这铁疙瘩动起来的能力。男爵把手向旁边伸去,并握起了拳头,盔甲做着同样的动作,将一柄巨剑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走,我们去把主街和三号城门夺回来。”男爵迈开了双腿,操控着那台盔甲走出了武器库。“跟紧了哦,马格努斯。”
“跟紧您了,老爷。”术士对着男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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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口上,一支赤诚堡机枪小队正在对试图夺回街道的帝国军倾泻着子弹,帝国军已经发动了三次突袭,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冲到敌人跟前。
由赤诚堡新军和共和国陆军先头部队组成的联军在攻进复兴堡后就第一时间控制了外城主干道,若想夺回失守的街道和城门,只有从这条街向外突破,但那新式武器就像神罚一般,阻碍着每一个试图前进的帝国士兵。
就在攻势一筹莫展时,一台高大的盔甲骑士出现在了街道上,他绕开那些欢呼的帝国士兵,举起巨剑向着那三挺机枪从容走去。赤诚堡机枪手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令人胆寒的铁疙瘩,在它进入射程范围后就争先恐后地摇起了机枪的摇杆,顿时雨点般的子弹照着那铁疙瘩的胸口就飞了过去。
“您还好吗?老爷?”术士紧跟在盔甲后面,高声询问汤马斯男爵。
“就这!这力度还不如挠痒痒!”盔甲里传来了还带着回音的汤马斯男爵的回答。“要冲锋了马格努斯!我们吓唬他们一下!”
“是的老爷!”术士大喝一声,加强了手中法杖的法术传输。
“喝哈哈哈哈——对付你们这些小虫子都不足以让我发出战吼!”男爵三步并作两步,操控着盔甲冲到了那些正在嘶吼的机枪手们面前,又将巨剑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在阳光的反射下,巨剑上反射出的刺眼强光让机枪手们几乎失明。
原本需要两个人才能勉强举起的巨剑在男爵手中如同羽毛般轻盈,男爵肆意地将巨剑挥下,把那些赤诚堡士兵连同机枪一同剁成了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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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内城里,伊莎贝拉从望远镜前挪开了眼睛,坎贝尔将军正站在她的身后。“这样一来我们就扳回了一局。”
“是的,王女陛下。”坎贝尔将军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地图。“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一天内就可以夺回三号城门,然后便可以去收复我们失守的最外层城市。但重锤堡昨天宣布准备与共和国进行和谈,并且确认了不会派来援军。”
“知道了。”
“他们的攻城炮已经从西北方运来,我们的袭击行动失败了,近期可能会有炮弹落进来,请注意安全。”
“士兵们情况如何?”伊莎贝拉把头凑了过去,去看坎贝尔手中的地图。
“伤亡情况不容乐观,但士兵们士气持续高涨。”
伊莎贝拉在室内环顾了一圈,自然地转过身背对起了坎贝尔,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出了那个她本想一开始就问的问题。
“贝……复兴者情况如何?”
坎贝尔将军的头从地图上抬了起来,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微笑浮上了嘴角。
“那臭小子,他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好多。”坎贝尔说着摇了摇头,微笑转瞬即逝。“但现实是,想要活下去可不能只靠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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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
勇敢的代价是什么呢?
那个能够让自己获得安宁的魅魔不在自己身边。
那个能够确保自己安全的精灵也不在自己身边。
没有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美食和啤酒。
每天都在目睹自己不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死去。
啊……难熬……
贝格尔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把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脸埋进了胳膊里。
远处的狼烟还在不断地升上天空,但至今没有一支援军前来支援,从外面回来的只有各种各样败仗的消息,以及前不久重锤堡也宣布了向南方和谈的悲报。
也不知道家乡激流堡那边在发生什么……
不久前那晚的画面一直在贝格尔脑中反复播放着,自己明明差一点就能把把那个男孩救上来……虽然自己也清楚这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事情,但一种奇怪的负罪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呃……复兴者大人?”
“什么事?”贝格尔立刻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回了正常。
“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贴身护卫了!”一个看似稚气未脱的男孩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近卫制服,别扭地扛着一杆长戟出现在了贝格尔面前。
“护卫?这是怎么回事?”贝格尔一头雾水,但心中隐约猜到这应该是伊莎贝拉干的好事。
“王女陛下派我来的!她说近卫兵团里暂时抽不出人手来,于是就派了我!我会尽力派上用场的,复兴者大人!”年轻的近卫兵眼里闪着光,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度光荣的事情。
这应该是……哪个下层贵族家里最小的孩子吧……就算死掉也对家族没什么影响的那种,听信了他父亲关于荣耀和信仰的洗脑发言后凭着一腔热血就跑来了战场上,不会有错的。
“回家吧,孩子,这里很危险的。”贝格尔甩了甩手,示意他走开。“相信我,你这种新兵活不过一天。”
“我不会走的!复兴者大人,我也是一名光荣的帝国士兵!”年轻的近卫兵神色激动,臂弯里的长戟差一点脱手掉到地上。“我以诸神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的确保您的安全!即便搭上自己的生命也……”
“够了!”贝格尔听得头都要爆炸,连忙伸出手制止了年轻近卫兵的激昂发言。“你多大了?”
“我刚刚满十五岁,复兴者大人,但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士兵了,我…….”
“够了够了!”贝格尔几乎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我允许你留下,别再说了。”
与贝格尔满脸的疲惫不同,年轻近卫兵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那么复兴者大人,请尽情的命令我吧!我会完全服从您的!”
见鬼……真是够了……
“来吧,陪我坐一会儿。”贝格尔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趁着暂时没有战事,享受一下这片刻的宁静吧。”
“是的!复兴者大人!”小近卫兵拍了拍地上的土,坐在了贝格尔身边。突然他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长戟脱手掉到了地上。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小近卫兵的脸涨得通红,一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贝格尔。
“捡起来吧,没事的,我不会嘲笑你。”
小近卫兵颤抖着捡起了长戟,几乎是用着慢动作坐在了和贝格尔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
“离我近点…….”贝格尔没有去看他,只是用手又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过了好久,小近卫兵才迟疑着挪了过来。
“别这么拘束,我又不是什么贵族老爷,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岁。”贝格尔仰着头叹了口气。“你就当我是你的哥哥好了。”
“让您见笑了……”小近卫兵的脸还是通红的,无法安静的双手在膝盖上扭来扭曲。“我的哥哥们才不会让我坐在他们身边呢……他们嫌我力气小到握不住剑……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贝格尔突然拉起了小近卫兵的手,果然,这是一双不适合握剑的手,柔软的手心,修长的手指,整齐而干净的指甲,比起那些兵器,这些元素出现在乐器或者画板上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啊。”贝格尔察觉到小近卫兵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应该是自己手心里的老茧刮痛了他白嫩的皮肤。
“你会弹什么乐器吗?小子。”贝格尔松开了小近卫兵的手,端详起了他的脸,是一张秀气的,随时挂着真诚微笑的白嫩小脸,和身上的军服非常不搭。
“我会弹鲁特琴,口琴也会一些,钢琴我也很喜欢,但没有机会学……我的家族是不会让我学习那个的,他们说学了那种东西将来没法为皇室做贡献,只有没法为皇室出力的废物才会学习乐器以讨好皇室……但我只是喜欢而已……又或许我才是那个……”小近卫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太多的话,复兴者大人可能不爱听。
小近卫兵慌张地看向贝格尔,怎料贝格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复兴者大人……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我突然挺爱听你讲的东西了。”贝格尔掀开小近卫兵的帽子,揉了揉他蓬松的金发。“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家族的?”
“我是……”
“复兴者大人!”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贝格尔循声望去,是一队士兵,应该是正在赶往城墙那边。“祝福我们吧!祝福我们能够平安归来!”
“诸神保佑你们!帝国的勇士!愿你们带着胜利和荣耀回归!后方的女人们在等着你们!”贝格尔像往常一样祝福着那些士兵,但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些士兵是去填补前线的兵力空缺的,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牺牲,然后就会有另一支部队赶去代替他们。
“若是您能为我们弄点酒来就再好不过啦!”不知是哪个士兵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其他士兵立刻应和了起来。
“没问题!慰问的酒很快就给你们送去!”贝格尔对着远去的士兵们喊道。
“我们要去弄酒吗?”小近卫兵站起了身,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没错,你很会看形势呢,小子。”
那么去那里弄酒呢?以当前的形势仓库里的酒全都用在医疗站了吧……贝格尔思索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汤马斯男爵的房间里一直有着好多美酒,去向他“借”一点好了。
更重要的是,汤马斯男爵的客厅里一直摆着一架华丽的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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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格尔心里十分清楚,此时的汤马斯男爵正在战场上收割敌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而且他的私人酒窖里那数不过来的美酒也早已不是一件秘密。
男爵的宅邸那原本雪白的墙壁如今虽然在硝烟的侵染下显得有些发黑,但却依然遮盖不住它的气派。贝格尔带着小近卫兵熟练地溜进了男爵宅邸,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偷酒喝了。
贝格尔向着酒窖直奔而去,小近卫兵的注意力从刚进门那一刻就被那台被摆在会客厅内的钢琴吸引了过去,他没有跟着贝格尔走进酒窖,而是守在酒窖门口,双眼呆呆地盯着那架钢琴。
不一会儿,贝格尔扛着两只装满了白葡萄酒的木箱走了出来。小近卫兵这才缓过神来,立刻就要去帮贝格尔抱木箱,但贝格尔摇了摇头,把木箱放在了地上。
“呼,真他妈沉,让我休息一下再走。”贝格尔说着跳进了一旁的沙发里。“我准备先喝一点,然后再想别的。”
“那我在这里守着您。”小近卫兵乖巧的站在了一旁,双眼还在不自觉地向钢琴瞥去。
“有点音乐就好了。”贝格尔搓了搓下巴,盯住了小近卫兵的眼睛。“喂小子,那边有个什么什么琴来着,你去弹一首给我听听。”
“啊?我?我……我不行的!那可是……”
“男爵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放心,有我给你撑腰。”贝格尔嘬了一口酒,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台钢琴。
“可是……”
“这是命令。”
小近卫兵咬了咬嘴唇,对男爵的恐惧和对钢琴的向往在他的脑中碰撞着。不过最终小近卫兵还是选择了向欲望屈服,他将长戟轻轻地放在一边,摘下帽子,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钢琴凳。
小近卫兵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优雅的在钢琴上跳起了华丽的舞蹈。
贝格尔不知道那首乐曲叫什么,但他还是能感觉出那曲子柔得像水,直击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区域。这支曲子就像有魔力一般,竟在那么一瞬间让贝格尔忘记了每天困扰着自己的那些破事,在这一瞬间里,自己的内心像被爱抚一般平静了下来。
他之前……一定是偷偷学过吧……
小近卫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美,他合上了双眼,用心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小近卫兵曾经无数次看到那些高等贵族们的孩子在钢琴凳上扭动着身体,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机会,能够亲手在这精密的乐器上弹奏出乐曲。
贝格尔出神地看着小近卫兵的手指,果然他的手还是适合用在这样的地方。何等的优雅与美丽,如果这支曲子能一直循环下去就好了,这样的话可能自己连这场战争都能忘掉。
如同所有美好事物一般,小近卫兵很快就弹完了这支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他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时的力气小了很多,仿佛是在对这台满足了他朝思暮想的愿望的钢琴做着道别。
“您还满意吗?”小近卫兵转过头来,原本白嫩的脸蛋激动到泛着红晕。
“喔……唔。”贝格尔突然回过神来,连忙鼓起了掌。“非常好,我都听入迷了。”
小近卫兵有些害羞地咬着嘴唇,低着头迅速走到木箱旁边将其中的一只抱了起来。
“哈,确实,我们该出发了,士兵们还在等我们的酒呢。”贝格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起另一箱酒向着门外走去。
等把酒送下,就把他送回家人身边吧。到时候在他父亲面前好好夸一夸他,让他活下来,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去玩耍,去做喜欢的事情,去追求心爱的女孩,而不是扛着长戟去保护一个虚假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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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不远处就是前线了。
“喂,你在这里等我,前面很危险的。”贝格尔拦下小近卫兵,把他怀里的那箱酒与自己的摞在了一起。“我去送下酒再回来找你。”
“可是……我是您的贴身……”
“这是命令!”
“好吧……”
贝格尔没有再对垂头丧气的小近卫兵说什么,只是抱起酒继续向前走去,怎料刚过一个路口就遇到了正在驾驶着那套巨型盔甲的汤马斯男爵。
“哟,复兴者大人。”汤马斯男爵掀起面甲,与贝格尔打着招呼。“我就说您和那些一到战场就尿裤子的贵族不一样,您总是往前线跑。”
“谢谢,您也是,男爵先生。”贝格尔连忙应和着,同时试图用身体去遮住那些酒。
男爵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他大笑一声,把盔甲的大铁手放到贝格尔的头顶搓了搓。
“其实这种事情您可以直接和我开口的。”男爵小声说道。“您就没有注意到我酒窖里的酒少了很多吗?您猜猜士兵们现在喝的酒都是谁提供的?”
“啊……我……”贝格尔脸上的肌肉都聚在了一起,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很……”
“哈哈哈没事的啦,快去吧复兴者大人。”男爵挥动了胳膊,大铁手拍了贝格尔后背一下。
贝格尔送了一口气,刚想和男爵道别继续前进,突然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传进了贝格尔的耳朵。
“炎龙弹来了!快跑!”城墙上的士兵们突然拼命喊道。
贝格尔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颗巨大的炮弹正在向着地面飞来,那炮弹没有给任何人提供逃跑的时间,径直落在了贝格尔面前不远处的街道上。贝格尔及时卧倒,没有被爆炸所蒸发掉,但这枚炮弹带来的伤害不仅是那一次爆炸,爆炸发生后几团火焰顿时从爆炸中心四散开来,贝格尔十分幸运的没有被大火吞没,但一旁的男爵和术士却正处于大火的吞噬范围之中。
由于爆炸的震荡,贝格尔的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他隐约听见杂乱的哀嚎声,但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身边正在火中打滚的术士一边在火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举起法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召唤了一小片积雨云。那套盔甲虽然可以在枪林弹雨中保护男爵,但在大火之中,它就像一个烤炉一样,几乎把里面的男爵给烤熟。小型积雨云很快灭掉了大火,那套盔甲倒了下去,焦黑的男爵掀开盔甲背部的窗口爬了出来,瘫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贝格尔耳边还在嘶鸣着,模糊的视野里,一群穿着赤诚堡军服的士兵涌上了街道,正在向自己冲来。
“啊啊啊啊啊——!”一阵稚嫩的吼声从贝格尔身后传了过来,一瞬间让贝格尔清醒了一些。
小近卫兵举着长戟,嘶吼着刺向一个正准备对贝格尔开枪的敌兵,长戟噗的一声扎进了敌兵的身体,溅出的血液和敌人的惨叫吓住了小近卫兵,他连忙松开长戟,用手堵住了耳朵。
帝国士兵们及时赶到,冲进敌群与敌人厮杀在了一起。贝格尔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映入自己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就是捂着耳朵的小近卫兵,和一个已经瞄准了他的后背的敌兵。
“喂!别傻站在那!”贝格尔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小近卫兵冲去。
小近卫兵显然也是听到了贝格尔的声音,他睁开了噙满泪水的双眼寻找着贝格尔。
“复兴者大人?”
————————————
砰!
“不!”贝格尔冲到了小近卫兵跟前,及时接住了他柔软的身体,没有让他摔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小近卫兵躺在贝格尔怀里,两片正在褪色的嘴唇颤抖着,没法吐出一个完整的词语。
“喂,坚持住小子,别担心,我带你去医疗站,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贝格尔架起小近卫兵的胳膊,准备将他带去离这里最近的医疗站。
“tttt疼……”
“很快就不疼了哦,很快就不疼了哦。”贝格尔一只手拉着小近卫兵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一只手抱着小近卫兵的腰,拼进全力驱动着还没有从爆炸中完全恢复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你不会有事的,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冷……我……怕……”
“坚持住!”贝格尔猛地挤了一下布满了泪水的眼睛,在小近卫兵耳边喊道。“你要活下去!我会说服你父亲让你学钢琴!如果他不同意我就用皮鞭抽他的屁股!你要活下去!求求你!”
“复……大人……我……谢谢……”
“够了!够了!省点力气!”贝格尔连忙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你不会有事的!求求你!别死!”
“小心炮弹!”
贝格尔突然听到了来自城墙上的警告,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又一发炮弹正在飞来。
但这一次,炮弹离自己更近。
——————————
“呃…….嗯……”
贝格尔的手抽动了一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自己的手里正抓着什么,但眼前似乎又糊了一层什么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贝格尔的感官终于勉强恢复了正常,于是他立刻捏了捏手中的东西。
贝格尔摸到了手指,应该是小近卫兵的手。
万幸。
贝格尔试图去摸小近卫兵的胳膊,但他怎么也摸不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看来是真的糊上了什么。
贝格尔狠狠的擦了几下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视野。
眼前是红色的,突然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正在告诉贝格尔那红色的来源,贝格尔心头一颤,连忙向手中看去。
他确实握着小近卫兵的手。
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啊——!”贝格尔哀嚎着丢掉了那只手,但悔意立刻涌上了心头,他连忙爬过去,在地上的一滩碎屑里寻找着那个孩子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一队敌兵出现在了不远处,贝格尔的哀嚎声引来了他们。
他们挥舞着火枪和砍刀向着贝格尔冲来,贝格尔透过眼前的血帘看着那些准备前来杀死自己的士兵们,心中不停翻涌的愧疚、悲伤与恐惧在一瞬间全部转化为了愤怒,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驱动起了贝格尔的四肢,伴随着来自胸前底部的怒吼声,贝格尔宛如一条疯狗般冲向了那些士兵,两只握紧的拳头以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向着士兵们抡去。
是不是……是不是把我身边的一切都夺走……你们才会满意啊!
贝格尔锁定了一名敌兵,对着他的肚子和脸疯狂地挥动着拳头,那名士兵躲闪不及,被锤得懵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抡起枪托一下就将贝格尔砸翻在地。
士兵们没有选择立刻杀掉贝格尔,而是准备先拿他撒撒气,于是他们一拥而上,有枪的用枪托,没枪的抡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蜷缩在地上的贝格尔。贝格尔想要起身再去战斗,但只要自己稍微一挪动身体,钻心的剧痛就会从身上的每一个部位直冲头顶,慢慢的他只觉得两眼发黑,在失去意识的边缘疯狂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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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守在狼烟旁的士兵彻底对援军失去了希望。
已经不会有人前来支援了,今天就将是帝国的末日了。
士兵这样想着,捡起了短剑离开了狼烟台,向着前线赶去。
如果他能再等那么一小会儿,或许他就能看到——远处的天空中,有几个越来越近的小黑点。
——————————
贝格尔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有振翅声,搏斗声,以及充满了恐惧的惨叫声。
贝格尔睁开一只眼睛,透过那层糊在脸上的血迹,贝格尔看到那些原本在自己身边的敌兵们已经不见了,狮鹫们正在降落到地上,那些巨大的鸟形生物正在用自己锋利的喙撕扯着敌人,他们背上的狮鹫骑兵们也在对着敌军挥舞战斧。狮鹫们的每根利爪上都系着绳索,绳索上各挂着一名士兵,待狮鹫们降低到一定的高度,士兵们就松开挂在身上的绳索,跳到地面上对着敌军发起攻击。
“喂,贝格尔先生,您还好吗?”梅普勒出现在了贝格尔的视野里,他蹲在了贝格尔面前,用一块沾了清水的手帕轻轻擦拭起了贝格尔的脸。“都会好起来的,我给你带来了重锤堡最后一支愿意战斗的队伍,巴德王子亲自来了,他正在杀敌呢。”
贝格尔失神地伸出手,将手搭在了梅普勒的脸上,轻轻摩挲着,似乎是在确认梅普勒是不是真实的。
“王子殿下……您来了……”贝格尔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深处飘出来的一样。
“让你久等了,贝格尔先生。”
贝格尔一把抓住梅普勒的后背,把脸用力埋进了梅普勒怀里,嚎啕大哭。
“梅普勒!你终于……来了啊!他……!他才十五岁啊!”贝格尔的声音因为号哭而变得扭曲,梅普勒只能面前听清里面的几个词语。“我救不了他……!他就……他就那么……!他本应该……!他不该死的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好啦好啦,贝格尔先生,已经安全了哦……”梅普勒轻轻抚摸着贝格尔的头顶,温柔地就像在哄小孩睡觉一样。“哭出来吧,哭出来感觉会好一些。”
贝格尔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慢慢的根本无法分辨他是在说什么,还是只是在哭喊了。
重锤堡领主之子巴德跳下狮鹫的后背,甩了甩斧子上的血污,来到了贝格尔面前,也将手放在了贝格尔头顶。
“哟哟,我们的大英雄哭鼻子了。”身高两米多的巴德在贝格尔面前蹲下,把贝格尔衬得有些袖珍,他那巨大的手几乎将贝格尔的脑袋握进了手心里。“不要为重要之人的离去而失去斗志,我的朋友。”
“巴德……”
“每一个你所珍视的人的离去,都应该让你变得更加坚强。你要带着对他的敬意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加幸福,活得更加激情,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英灵殿里漏出安心的微笑。”
“我……”
贝格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我是死掉了……还是只是睡着了……
但愿只是睡着了吧……然后醒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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